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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看《岳麓书院》,不识湖湘文化,不知中国文脉
时间:2021-10-29分享到:

文/传媒1号公众号 丘灵

 

        岳麓书院,早已不仅仅是一个书院,而是湖湘文化的一个根基,中国文脉的一个符号。不懂岳麓书院,也就不懂湖湘文化,亦不懂中国文脉。

        但是,这很难懂。没有皓首穷经的考究,没有苦心孤诣的钻研,普通人很难真的懂。庆幸的是,有人用了7年策划、发起3次全国性研讨、书写30余万字学术台本,终于以大型历史文化纪录片的形式,以纪录片《岳麓书院》让岳麓书院从千年历史中活起来,让懂岳麓书院的人,不再只是皓首穷经的专家、学者、文人,也是每一个中国的普通人。而这,恰恰对应了“岳麓精神”中很重要的一个思想——传道济民。

 

 

        一、文化自信:从自知到自信

        透过这部纪录片,我们才知道,岳麓书院千年以来形成的文化世界观是实事求是、躬行务实的经世情怀。

        《岳麓书院》不但要去纪录岳麓书院的这个特质,也要在《岳麓书院》中做出同样的特质——它要让不同的人,都能在《岳麓书院》中有所得。不同的人,会看到《岳麓书院》的不同层次、不同功用。

        最表一层,对于曾经、现在或者未来,到访岳麓书院实地游览的人们而言,《岳麓书院》是一部无法超越的导览大片。笔者曾经拜访岳麓书院,但是,直到近日观摩湖南卫视《岳麓书院》,记忆中的那些细节才鲜活起来——原来,门匾的岳麓书院四个大字,是宋真宗亲笔,距今千年历史,这也是中国历史上皇帝第一次召见书院山长,此后,岳麓书院名声大噪、成为中国四大书院。

 

 

        原来,书院讲堂后面墙壁上的《岳麓书院记》,出自影响岳麓书院至深的大儒张栻之手,它奠定了书院的教学宗旨,不是为了功名利禄,也不是为了雕琢文辞,而是培养真正的人才,以“传道济民、知行并发”作为主要教学原则,注重实用技能;而六君子堂供奉的朱洞、李允则、周式、刘珙、陈钢、杨茂元,原本只是浮光掠影地知道前三位是书院草创时的奠基者,后三位是荒废时的重振者;而当在纪录片中了解了李允则是怎样一步一步奠定了岳麓书院讲学、藏书、供祀、学田四大规制,陈钢又是如何拒绝吉王赏赐,只愿求赏建造王府材料修建岳麓书院之时,你才真正意义上理解了何为君子。

 

 

        以及,千年以来,岳麓书院是如何一步一步从小到大,一次一次格局变化,最终形成中轴文脉、左庙右学的格局,并嵌入到整个长沙城中,成为长沙文化地理的高地。

        所以,这第一层,满足的是观众们的求知欲、好奇心。而我们所在谈的文化自信,尤其是全民层面的文化自信,首先基于文化自知。

        岳麓书院,作为中国文脉的重要所在,每年都有千万级游客来访,那么就是一个最佳的中国文化科普圣地,如果仅限于走马观花、打卡拍照,就失去了它文教的功用、价值与意义,而复合上《岳麓书院》这样一部深度又生动地科普岳麓书院的作品后,当人们再参观岳麓书院之时,看到的就不再只是死物的建筑,而是活物的文化。

        而在你知道这一砖一瓦背后,有多少鲜活生命的承载,有多少潸然泪下的故事,你才会感受到一所能够传承千年的书院,甚至比在西方誉为“世界大学之母”的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超前112年就建立完整的大学体系,多么值得我们文化自信!

 

        二、文化基因:霸蛮的传承

        一个人能长寿,可能是有长寿的人体基因;那么,一个书院能长存,是否也有长存的文化基因?

        因此,岳麓书院就是一个文化体,所谓传承,就是这个文化体的生长——公元958年,因为有了二僧办学,岳麓书院有了一颗“胎心”,五代时期,战乱频仍,二僧发愿“士得屋以居,得书以读”,在战争年代,消灭一些戾气,留存一些火种;公元976年,战乱之后、崇文之风兴起,继承二僧办学衣钵,潭州知州朱洞要在这里建立一个不是官学也不是私学的书院,正式起名岳麓书院,终于,有了一个“名字”;公元999年,新一任潭州知州李允则继续继承二十年前朱洞的衣钵,只是,他希望比朱洞再多走一步,不让书院因人而兴、因人而废,于是奠定岳麓书院讲学、藏书、供祀、学田四大规制,类似现代大学教学楼、宿舍、礼堂、图书馆、校史馆、基金会,至此,岳麓书院有了一套“制度”;然而,李允则没有完成的是,岳麓书院的文化世界观到底是什么?而在随后的近千年,周敦颐、张栻、张元忭等等的思想大儒,一代一代地丰富与修正它的文化世界观,直到今日,岳麓书院有了一个“文化世界观”——实事求是。

 

 

        这个“文化体”,之所以能够穿越千年地生长,因为它有比任何一个人体都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,一次一次地摧毁,一次一次地重生。那么,这个旺盛生命力、强大修复力的文化基因,究竟是什么?

        看完这部作品,笔者悟了,是中国文脉传承到湖湘之地,韧性的国士之风与霸蛮的湖湘之气的融合,形成了一种“霸蛮的国士之风”,所以,才有血气方刚的岳麓诸生以命对抗元军,所以,才有七毁七建的岳麓书院总有来人霸蛮地接棒着它的传承。这种特质,保护了岳麓书院的千年传承,也在千年中成为湖湘之地的文化基因。因此,在这部作品中,笔者仿佛也看到了一副湖南电视人的自画像。

        湖南的电视文化,其实就是在千年岳麓文化福泽之下生长出来的一支脉络,所以,它也重传承、重理想、重使命,一代又一代的湖南电视人之间,不断延续。曾经有湖南电视人这么告诉笔者,湖南广电有某种内在传承,这是一种敢想敢拼、比较超前的精神追求和职业追求,用湖南话说,就是霸蛮。

        影视批评中常说,作品的背后都是作者,都能看到作者的影子、故事、痕迹。这部作品背后,笔者看到了湖南卫视,既是一种自画,也是一种自勉——继续吧,霸蛮地传承下去。

 

        三、文化自觉:鉴古而知今

        如果说,第一层看到文化自知与文化自信,第二层看到文化基因,那么,第三层我们将在《岳麓书院》看到的,就是文化自觉与文化自省。

        鉴古而知今,《岳麓书院》以千年文化史为镜,映照则是当下文化生态的是与非。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懂,这部作品的一条主线是文明的起落与文教的兴衰之间的辩证关系。

        千年以来,岳麓书院的兴衰始终与朝代的起落紧密关联。它的第一次兴起,是在北宋结束战乱,崇文风气蔚然之时;它的第一次大毁,是在北宋灭亡、金军南下之际。

        明朝之初,打压书院,于是文化凋敝、政治僵化;明中以后,开放书院,于是文化又再次拥有了弹性,出现了心学与理学的交锋,成为文明的另一个高峰。文教之所以重要,因为它与国祚、国风、国力紧密相关。

        湖南广播影视集团(湖南广播电视台)党委副书记、总经理、台长、总编辑龚政文用举旗帜、兴文化、展形象概括创作《岳麓书院》的初心,笔者能够理解,这部作品的背后,是湖南卫视希望以这样一部作品,提示文教之于国于民的意义,所以龚政文说,打造《岳麓书院》,是湖南广电的宿愿,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文化责任和历史使命。

 

 

        这其实就是一种具有强大自省力的文化自觉意识,所以,我们在《岳麓书院》中,其实能品到很多具有自省意味的表达——比如,岳麓书院的第一次大毁伴随的是北宋灭亡,张栻认为,北宋灭亡,是因为学子求学只为了功名利禄,成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,失去了血气、责任、担当,因此,他认为,需要重建的不仅是院落,收复的不仅是失地,更需要重建和收复的是文教,以文兴国;又如,岳麓书院的一次思想大冲撞是在心学与理学交锋之时,当时心学走向歧途,务于空言而忽躬行之实,空谈心性、放纵自我,忘却经世情怀、自我约束和社会责任,而在张元忭的匡扶下,岳麓书院重整正脉坚守务实践履、束身守礼的教育传统,没有走向虚妄与空疏。

        你会看到,这些人、这些事、这些话,似乎在说千百年前的过往,却有似乎在点千百年后的当下,在我们如今的社会中,是否也要警惕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之风,警惕年轻人误入歧途,失去血气、责任、担当?在我们如今的文化圈中,是否也入了空谈心性、放纵自我的怪圈,忘却了经世情怀、自我约束和社会责任?

        所以,《岳麓书院》才要提正脉,就是在中国文化有可能走向歧途的时候,有人能自省、有人能批评、有人能斧正。这才是岳麓书院留给今时今日的我们最大的精神财富,用它千年文化史间的得与失、起与落、兴与衰,提示后人如何守住正脉。